案件概況
2022 年 1 月 4 日，患精神分裂癥的被告人左某從武漢市精神衛(wèi)生中心治療出院，回到京山市與岳父母、妻女同住的家中休養(yǎng)。同年 4 月 12 日，左某焦慮想自殺，以看病為由取款 3 萬元交其母彭某作安葬費。之后左某在母家逗留，多次想自殺均未實施。當日 19 時許，左某回家見妻子譚某 1 在沙發(fā)玩手機，要求其洗澡遭拒。左某臆想岳父譚某 2 強奸譚某 1，欲殺死譚某 2，便從臥室拿匕首到二樓譚某 2 睡覺的鐵棚，朝其頸部捅刺，譚某 2 起身持刀抵擋并呼喊譚某 1，左某又連續(xù)捅刺致其當場死亡。譚某 1 聞聲查看，碰到返回的左某，左某朝其胸部捅一刀，譚某 1 轉(zhuǎn)身跑并呼喊母親周某，跑到餐廳倒地，左某又捅一刀致其當場死亡。其間周某報警，左某被公安機關當場抓獲。經(jīng)鑒定，譚某 2 系被銳器刺傷右頸部、左胸部致右頸內(nèi)靜脈、升主動脈及心臟破裂失血性休克死亡；譚某 1 系被銳器刺傷兩側胸部致雙肺上葉及左上肺靜脈破裂失血性休克死亡；左某為精神分裂癥（偏執(zhí)型），屬限制（部分）刑事責任能力。
原審法院認定被告人左某犯故意殺人罪，判處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
辯護策略
一、聚焦自首情節(jié)構成，突破一審認定局限
以“現(xiàn)場待捕”型自首的法定要件為核心，結合司法指導案例精神，從主觀意愿與客觀行為兩方面論證左正構成自首：
1.自動投案的認定：依據(jù)最高法相關意見及最高人民法院《刑事審判參考》1236號【案號：（2016）最高法刑核27509006號】指導案例，左正明知他人報案仍在現(xiàn)場等待，且主動停止傷害行為，其行為已體現(xiàn)接受處罰的主動性與自愿性；一審以“用刀尖對警察”否定自動投案，忽視其限制行為能力人的特殊身份——該行為系精神崩潰下的求死表現(xiàn)，而非抗拒抓捕，本質(zhì)仍屬“置于司法控制之下”。
2.如實供述的認定：左正自歸案后，在偵查、庭審等各階段均穩(wěn)定供述犯罪事實，無避重就輕情形，完全符合自首“如實供述”的法定要求。
綜上，主張打破對司法解釋的機械適用，以主客觀相統(tǒng)一原則認定左正的自首情節(jié)。
二、緊扣限制責任能力身份，主張法定從寬處罰
以《刑法》第十八條第三款及相關指導案例為依據(jù)，反駁一審“未予從輕”的判決理由，明確限制刑事責任能力人的從寬適用規(guī)則：
1.法律依據(jù)明確：刑法規(guī)定限制責任能力人犯罪“可以從輕或減輕處罰”，司法實踐中“一般應予以從寬”，除非存在極端例外情形。
2.一審認定偏差糾正：針對一審“手段特別殘忍、情節(jié)惡劣”的結論，從三方面反駁：作案工具非專門準備，無預謀情節(jié)；多次傷害系病理狀態(tài)下的沖動行為，非蓄意泄憤；犯罪對象特定，系因病情引發(fā)臆想所致，與針對不特定對象犯罪的社會危害性有本質(zhì)區(qū)別。
3.病理作用核心論證：強調(diào)左正的犯罪行為直接源于精神疾病引發(fā)的認知與控制能力下降，若無非病理因素則不會發(fā)生本案，其主觀惡性與社會危害性均低于普通故意殺人案件，依法應從輕或減輕處罰。
三、突出賠償意愿與悔罪態(tài)度，強化酌定從寬情節(jié)
以賠償行為體現(xiàn)的悔罪態(tài)度為切入點，主張將其作為量刑考量因素：
1.積極賠償?shù)目陀^事實：案件發(fā)生后，左正家屬主動尋求被害人諒解，已籌集30萬元補償款，愿全額支付給被害人親屬，體現(xiàn)了真誠的悔罪意愿與彌補損失的努力。
2.量刑價值的闡釋：刑事審判中，積極賠償被害人損失是重要酌定從寬情節(jié)，該行為不僅能在一定程度上撫慰被害人親屬的傷痛，也反映出行為人及家屬對法律的敬畏與對過錯的承擔，應作為二審量刑的重要參考。
四、兼顧法律效果與社會效果，倡導刑罰人道主義
從刑罰目的與社會影響出發(fā)，反對對左正判處死刑立即執(zhí)行，主張實現(xiàn)“法理與情理”的平衡：
1.刑罰目的的考量：死刑立即執(zhí)行無法真正實現(xiàn)“懲罰與教育”的雙重目的，反而可能導致悲劇延伸，不符合寬嚴相濟的刑事政策。
2.特殊群體的權益保障：左正系五歲女兒的父親，孩子已失去母親，若再失去父親將徹底淪為孤兒，其成長權益將受到嚴重損害。從人道主義角度出發(fā)，應在法律框架內(nèi)保留孩子與父親相見的希望，實現(xiàn)法律效果與社會效果的統(tǒng)一。
案件總結
本案辯護思路以“法定從寬情節(jié)（自首、限制責任能力）+酌定從寬情節(jié)（積極賠償）+社會效果考量”為核心邏輯鏈，既嚴格依據(jù)法律規(guī)定與司法實踐，又充分兼顧案件的特殊事實與人文關懷，最終指向“對罪刑從輕或減輕處罰，避免死刑立即執(zhí)行”的辯護目標，懇請二審法院綜合全案事實與法律精神，作出公正裁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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